求凰客

我是个疯子,爱上了文学

【雱中心视角】不应为说(一)

*一点怪东西,我随便瞎写,您随便瞎看。



        你我看不破,说不破;爱不得,恨不得;问如何,又如何;慈悲我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咦······这是,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兰台小筑里,一朵纤巧团簇的花被风自窗外吹入少女掌心中,花瓣上淡淡的馨香令人心旷神怡。少女有些惊奇地端详着这朵“不请自来”的花,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看上去十分脆弱的花瓣,丝绒般的触感让人有些上瘾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女好不容易想起要探寻这花来自何方,意犹未尽地收回蠢蠢欲动的爪子,自言自语推开轩窗:

        “奇怪了,这花是从哪儿飞来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一道非常陌生的、含笑的男音突兀地在她身后响起:

        “啊,这是在下的花。本来是因为不告而访有失礼数,没想到反倒是惊着了兰台,这倒是在下的不是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如果说方才的花只是让兰台有些惊讶,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倒是真把少女吓了一跳,倏地便旋过身来。然而下一刻跳入眼帘的并不是她想象爱玩笑如刘梦得那样的魂,恰恰相反,他看上去并不是那种活泼的性子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明唇角噙笑,秀丽的眉眼也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,可温暖并没有染上那双灰褐色的眸子。仍然有一种无情的审视穿透陌生墨魂温和的表象,冷冷落在兰台身上,竭力展露那藏在温雅皮囊下的冷漠灵魂。

        兰台被那冰冷的视线冻得一下子忘了词,好一会儿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:“您好,请问您是······?”

        陌生的墨魂极轻地笑了一下,刹那间的颜色一下子模糊了那层疏离,若隐若现的冷漠收敛了大半:“哈,想来兰台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和诗文,但未必对我有多少了解······在下临川王雱王元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正如眼前这位自称“王雱”的墨魂所说,兰台此刻便处于一种“一定听说过但就是想不起来”的状态,像极了考试中途忘了临时抱佛脚背的知识要点,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赔笑,努力解释:

        “额,这个······我好像确实是听过,但——”但是也确实是想不起来了。自然,后半句她是没脸说出口的,“不过,如果能提示一下作品,我应该是能想起来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想了想觉得不保险,她又补了半句::“——自然,仅限于传唱较广的诗文”。然后她就见到王雱又笑了一下,这回他的笑更接近“忍俊不禁”,眼里还藏着几分戏谑,让人不适的冷淡更是一扫而空。兰台心中忽然不确定起来,眼皮直跳,隐隐有一种不妙的预感。果不其然,她听见王雱慢慢吟咏:

        “海棠未雨,梨花先雪,一半春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兰台小筑一时陷入了沉默。这句词的确还算得上脍炙人口,然而与它传唱度成反比的恰恰是作者的知名度,但凡是个诗词爱好者,十有八九听过这句,而在这八九成中,十有八九也是不知道作者的名字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感到一下子有股热意升腾上脸颊,惭愧之余隐隐生出一丝埋怨和被戏耍了羞恼,唇角的弧度不自觉便拉平了。王雱见状眸子微闪,故意岔开话题,点了点她一直攥在掌心的花:

        “哈,兰台可知这是什么花?”

        兰台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些许,但仍余怒未消,说话也不免带上几分冷淡的意味:“我不过是一名普通学生,即未能博览群书,也做不到学富五车,自是不知道。”她避开了王雱富有深意的打量,她在那目光下自觉思绪无所遁形,而这是无法被忍受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所幸这回王雱没故弄玄虚,而是又在自己掌心捏了朵一模一样的花,在兰台给两朵花找不同的时候,望向兰台小筑外的一株桃花:“这是海棠,并且是海棠中所谓‘垂丝海棠’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兰台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微妙复杂,虽然她相信王雱应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忽悠人,虽然她有一位热爱花卉的老爸······她还是看不出手里这朵海棠花和柳子厚园子里那些有什么不同,遑论“垂丝海棠”与其他海棠花的区别。

        “······真好看。”搜肠刮肚也寻不到半点文采的小姑娘只能干巴巴地夸了两句,换来王雱一声轻笑。不过在敏感的小姑娘抬眼看过去之前,王雱已经移开了视线,温和的目光自她头顶垂落,灰褐色的眼眸褪去那层冰冷的雾霭,底下温柔的波纹竟有几分熟悉。

        清凉的日光从窗户缝隙里爬满整个兰台小筑,窗框上懒懒攀着的绿萝枝蔓蜿蜒垂落,挂成一道稀疏的帘子。忽而一阵风过,嫩绿的枝条悠然晃了晃,没压住檐铃细碎的声响,顺着风飘了进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一直没说话,兰台也不出声打扰,良久才等到他自己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青年从宽大的袖袍里摸出一把晒干了的桂子,撒在兰台掌心。桂花是极其罕见的玫瑰金,即使晒干了也残留有淡淡的红,像美人没擦干净的胭脂,犹然馥郁,一嗅陶然沉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回斋前一位朋友赠我的桂子,权作王某初见兰台的礼物,区区薄物,不成敬意。”说到这儿,他似乎想起了什么,眼神一下子变得极其飘忽,好一会儿思绪才飘了回来,“虽然不及海棠‘花中贵妃’之绮丽,但我还是希望兰台心性如桂子高洁卓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何须浅碧深红色,自是花中第一流。”兰台其实没听懂他话中含义,但可算是让她找着了一句自己知道的诗,按捺不住就插了一句,眼睛闪亮亮的。

        王雱挑眉,并没责备什么,而是赞许一笑:“是。不过除了不妄自菲薄的心性,王某更希望兰台也能像这桂子一样,九蒸九烘亦不改芬芳无匹,如华岳诗言:‘月中有女曾分种,世上无花敢斗香’。” 

   说罢,他又做出一副坏笑的表情:“另外,我想兰台应该是听斋中诸公提起过的,恐是一时忘了——临川先生是家大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?!”

   兰台终于费力地从被她抛在脑后的记忆里扒拉出了相关内容,好像的确是某个午后,在公共活动室里,曾巩跟她提起过这么一茬。当时还提到了什么来着?对了,是“苏小妹”,当时大家在聊有关苏小妹那些千奇百怪的民间传言,二苏兄弟还先后被泥塑了一遍,让活动室里充斥着快活的空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你你······你是王总的儿子?你们这性格差的也太大了吧!不等等,既然你们是父子,为什么你称呼王总是——”临川先生?

        她显得困惑而犹疑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是她太敏感了,但王雱说到“家大人”时下意识的犹豫恰巧落入了她眼里,那并不是晚辈提起长辈时出于礼貌的迟疑,更像是谈到了一个不知该以如何态度对待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王雱眼睫动了一下,让她不舒服的阴冷又从身上扫过,她连寒战都还没来得及打,就听见头顶青年淡淡道:

        “啊······这个啊,因为他是临川先生,但我并非临川伯。诗家尘世身亦逝去,此身无非侥幸偷来一名,实在不是故人。我······不过是无法接受世人将此身与诗家尘世身作一谈,而临川先生又恰巧与诗家······关系匪浅,所有人都说我们是父子,让我以父事之,我无法接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话时,青年仍带着得体的笑意。只是这笑意已然失了温度,变成一种精心描摹的画皮、没有芬芳的花,僵硬、无趣而敷衍。他本该是诉说自己的一段挣扎,将心头血剖出来,捧出热气腾腾的肺腑示众,却表现的仿佛置身事外,只有谈及爱恨,才似乎有了活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但世人之口不以‘我’的意志为转移,‘王雱’离开了‘王安石’便无法留存于世人之念。诗家留存下来的执念和斋中诸公的言语都让我去爱他,可世人的无故诽谤中伤所带来的苦痛又让我恨他······可我知道,那些都不是‘我’的意志。于是很多年里,我一边克制不住地爱着他,一边又忍不住去憎恨他,在爱与恨的囚笼里兜兜转转多年,爱不得恨不得,只好不再提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可、可是······”兰台从未经历过这样复杂的心绪,自然也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想法,只是像曾经很多人那样,说出那句他听过无数遍的劝诫,“他是你的父亲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······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知道这不能去怪兰台,他能指望一个刚上高二的孩子懂什么呢?可他早知道,情绪这种东西是连着心的,而心是无所谓理智的。所以到最后,他还是觉得有些失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或许你是对的,但我做不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你说的固然不错,但我不这么认为,也做不到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朝兰台略略拱手,为这场彼此的初见落下帷幕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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